人类有了文字，才算真正进入文明社会。然而，汉字究竟从何而始，至今未有定论。但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贾湖遗址出土的龟甲契刻符号被认为是汉字的滥觞。

契刻符号 文字雏形

2023年7月1日，“贾湖刻符龟甲”在成都博物馆“汉字中国——方正之间的中华文明”特展中惊艳亮相。

仔细观察这件文物，龟甲上的刻符与甲骨文中的“目”字极为相似。而在贾湖遗址出土的众多文物中，考古人员在龟甲、石器、陶器上发现了共17例契刻符号，在学术界引发关于汉字起源的猜想。

“贾湖刻符在中国文字研究史上应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对研究汉字发展史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教授、贾湖遗址发掘和研究主持者张居中的讲述中，我们得以窥见贾湖刻符的出土经过与研究成果。

1987年5月，在贾湖遗址考古发掘中，一座老年女性的墓葬里出土了一件类似剑柄的石器，顶端弧面上清楚地刻着一行符号。考古发掘现场一片喧腾，当晚大家买酒买肉加餐庆贺。次日上午又有了更重要的考古发现——张居中在一座墓葬清理随葬龟甲时，一片龟腹甲上隐约透出刻痕。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捧着龟甲去旁边积水的坑里，用刷子蘸水清洗了一下，一个“目”字形符号浮现出来，与甲骨文的“目”字几乎完全相同。随后，其他墓中出土的龟甲片上也发现了刻符，骨笛、杈形骨器、石器和陶器上也陆续发现了刻符。

张居中介绍，这些契刻符号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符号从其形状上分析具有多笔画组合结构，其中应蕴含着契刻者的某种意图，记录了一件特定的事情。“因此，这类契刻符号具有原始文字的性质。”

这类契刻符号共有9例，占贾湖遗址所发现契刻符号的一半以上。

“第二类符号契刻在石块或陶坠上，不排除作戳记之用的可能。第三类符号的数量较多，均在龟甲上契刻，与半坡、姜寨的同类陶文刻符相似，可能具有记数的性质。”张居中说。

采访中，张居中特别说到了贾湖龟甲刻符的特点：这些符号多刻在龟甲的明显位置，应该是为了便于看到，且符号似乎暗示了龟甲的放置方向。“在同一墓葬出土的龟甲中，有时有一个以上刻有符号。这些符号并不相同，说明符号不是墓主人的标记。在同一件石器上出现了多个符号。”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符号具有象形性，如眼形、门户形，很像后世的文字。

贾湖刻符出土之后，不少古文字学家尝试进行释读。有学者认为“这些符号应该是一种早期文字”，也有学者表示其是“具有原始文字性质的刻画符号”。在张居中看来，由于这些符号过于抽象，目前还不便对之进行臆猜，但它们都具有一定的形，应该蕴藏着一定的含义。“其中的‘义’，是要用语言来解读的，所以也应该有对应的语言。这样看来，这些刻符就具备了文字的形、音、义的基本条件。尽管它大多只是单字，但已具备了文字的基本功能。所以，称其为原始文字或者说具有文字性质的符号是可以成立的。”张居中说。

学者认为，这批契刻符号的发现，为探索汉字起源提供了新的证据，可谓我国所知最早的文字雏形之一。

香港中文大学著名国学家饶宗颐认为：“贾湖刻符对汉字来源地的关键性问题提供了崭新的资料。”

在2023年11月初举行的纪念贾湖遗址发掘40周年暨第二届贾湖文化国际研讨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学部主任、学部委员王巍告诉记者，贾湖遗址发掘中发现的17例刻在龟甲、骨器上的符号，内容都与占卜相关，被称为贾湖刻符。这些符号为我们揭开了祖先当时的生活图景。

早于古埃及纸草文字及两河流域楔形文字，又较安阳殷墟甲骨文早5000年，贾湖遗址出土的神秘符号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寓意？它们与汉字的起源存在着怎样的关系？三十余年来，学术界对于贾湖刻符的研究和猜想从未停止，可至今未有定论。

智慧之光 礼乐滥觞

在贾湖遗址博物馆“智慧之光，礼乐滥觞”展厅，贾湖遗址博物馆馆长武艳芳向记者介绍，展厅顶上的星座图案，顶部中间的太阳纹及周围一圈星座图案，其中一部分设计灵感就来自于贾湖遗址出土的契刻符号。

一片片残损的龟甲，一个个形似文字的刻符，无声地展示着贾湖先民的伟大创举。为了让人们更深入了解“龟甲与符号”，贾湖遗址博物馆以契刻龟甲为中心点，专门设置展厅进行展示和讲述，并衍生讲述中华传统的龟文化。

作为“四灵”之一的龟，被古人冠以“灵龟”“龙龟”“神龟”“天鼋龟”等，并赋予丰富的文化内涵。古人认为龟有先知之能，可卜知吉凶，亦能免祸消灾，是健康长寿的象征，还代表财富、预示祥瑞。其坚固的龟甲彰显了强大的力量。在我国许多神话传说中，龟的身影也经常出现，充当预测吉凶、避祸除邪、吉祥赐福的角色。

龟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龟甲也是体现礼制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奴隶制社会时期贵族王室利用龟甲进行占卜，是先秦时期祭祀礼的一个环节。而史前遗址中随葬龟甲器的墓葬，也显示龟甲器极有可能为当时聚落社会中的上层或祭司等特殊人物所拥有，是礼制的表现形式之一。

贾湖遗址龟甲器将龟文化的历史向前延伸了几千年，由那时开始一直延续到现代，形成了龟文化的发展脉络，对探索中华礼乐文明之源有着独特的意义。（漯河日报记者 齐国霞）

（原载于2023年12月26日《漯河日报》7版）